【楼诚】大哥——飞鸿印雪(6)

话音刚落,明楼便回绝了:“不可能。”三个字短、硬,倒有点像从方孟敖嘴里说出来的话了——不近人情不容回绝不留余地,可是紧接着,方孟敖看见明楼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了。明楼在逃避。方孟敖说的,明楼不是没有考虑过。

这答案快得仿佛被问过一样。

除了方家人和明楼自己,没有人有资格问他这个问题。只能是明楼,在每一场惊险的腥风血雨过后,他自己问自己——阿诚真的可以继续在他身边吗?把阿诚留在身边,真的是对他好吗?然而不让阿诚留在他身边,又是真的对他好吗?

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明楼从来不自大,可是他懂阿诚。他就是阿诚做鬼也愿意守住的那株牡丹花。

别人唾弃他自私也好,嘲笑他自大也罢。他们可以不懂阿诚,但他明楼懂。平静无忧的生活他给不了阿诚,那么阿诚想要的,他全部都会应允。他甘心做那株牡丹,哪怕死,阿诚也是死在他眼前。

方孟敖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明楼一张脸煞白,他平日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场太足,除了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的阿诚,其他人可能要好久才能想到明楼也是凡人,肉眼凡胎,又不是钢筋铁骨,受伤在所难免。

铮铮铁骨不屈英魂,又有几个人生来如此呢?不过是被逼出来的,军校里训练他的教官,救国救亡的民族道义,四万万同胞的殷切期望,生为中国人的反抗之心……

非我愿成佛,实乃天迫我。

狙击枪子弹如此强的穿透力,阿诚单单薄薄一个身躯,怎么可能挡得住。方孟敖赶紧伸出手去探明楼的鼻息,如阿诚一般微弱,他扯开明楼黑色的毛呢大衣,灰蓝色的西服上晕开了大片的血迹,阿诚跑过去的冲力撞得明楼的身体后仰,原本计划直射心脏的子弹微微错开,从心脏下面洞穿了过去。

还好,错开了最危险的位置。方孟敖长舒一口气。坐正了身子。用劲儿按住自己腹部的伤,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在继续说什么。

在车上,阿诚曾有过短暂的清醒,拉着方孟敖的袖子,其实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拉着的是谁,只是含混说了一句:“医院……人多眼杂,请医生,去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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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台阶很凉,明公馆偌大的地方,只听得到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心跳。

阿诚自己握着枪,惨白冰凉的月光从身后的大窗照进来。他被那个噩梦惊醒之后,眼前无端端的想起来拿枪对着明楼的明台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那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就突然开始心悸。尽管烧的难受,阿诚还是爬起来穿好了衣服,守在了楼梯上。

阿诚坐了一会儿,明台的屋门打开了,明台衣衫整齐,显然是没睡过。眉头之间郁结着难言的挣扎,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想事情。他轻手轻脚走下来,直到看到阿诚的背影。

阿诚没回头。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冬夜的寒气:“半夜要去干嘛?”

明台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把握着枪的右手背到身后,道:“没想干嘛啊。口渴去倒杯水喝。阿诚哥,你坐在这里干嘛?”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食指悄无声息的扣在了扳机上:“做噩梦了。出来坐会儿。”

“哦……阿诚哥。”明台摩挲着枪管,“你和大哥,真的在帮日本人做事吗?”

阿诚闭上眼。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疼,凉意渗到骨缝里,身体不受控制得打了一个哆嗦。他站起身来,还是背对着明台:“你在明家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大哥是什么人吗?”

他单薄的背影挡在明台眼前,却像是一道墙。黑魆魆的夜里,无声无息为明楼挡了一切灾厄危险。

明台也悄悄把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突然此时明楼打开了门。穿着西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阿诚看他,眼里多了点惶惑。明楼也看向他,嘴角含笑,说:“阿诚,回去睡觉。他是冲着我来的,不能连累你。”

连累?阿诚的脑袋一下子大了。

这不是他的大哥。他的大哥绝不会说“连累”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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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他眼珠开始极速的转动,回身对坐在沙发里假寐着的方孟敖道:“要醒了!他昏迷了两天,反应可能会有些慢。稍等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方孟敖点点头,坐到床边,理了理阿诚的头发,手刚移开,阿诚的眼睛睁开了。

阿诚的喉咙像是要着起火——

“我大哥呢?”

“他……”

“阿诚,大哥在呢。”

明楼穿着棉衣,气色挺好。站在门边儿上,阳光照亮他眼里的笑意。

“怎么,着急找我,怕我跑了?”明楼走到床边上,背着手,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阿诚没看出来他和方孟敖之间的不对劲,笑了:“不怕。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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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这两个家伙互相理解互相成全的那种 哪怕搭上命也不在乎的感觉 还有大明身不由己的一种大义凛然的苦楚 赶在手机没电前发上来了 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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