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大哥——飞鸿印雪 (7)

    阿诚是个操心的命。刚醒来就硬是让明楼和方孟敖把衣服掀起来,把他俩身上的伤都检查了一遍。看着两个人的伤,心疼得要命。正好刚醒过来还有些虚,差点儿觉得一口气背过去。明楼和方孟敖俩人劝了又劝,总算是平复下来。


    医生出去把阿诚醒了的消息告诉了方步亭他们,不一会儿木兰就端着水端着药进来了,走在路上的时候眼圈就红了,没敢抬头,没看见她英明神武的大哥往裤子里塞衣角的尴尬样儿。


    她喂阿诚喝了药,中药,熬着的时候她在二楼都能闻到药的苦味儿,从裙子兜里掏出来一块儿去年过年方步亭给买的糖,像是献宝一样,憋着眼泪,小脸扭在一起,说:“小哥,药苦,你吃糖就不苦了。”


    可是一抬眼看见阿诚一张煞白的脸和裹着几层纱布的手,明明想要逗小哥开心的小姑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小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去……”


    她可真是被吓坏了。阿诚背后溅出来的那柱血像是血雾一样蒙在她眼前。每天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声枪响,以及阳光下人群散去后她一个人对着地上一滩血迹止不住打冷颤的惶惑凄凉。


    阿诚用没伤着的手拉过来木兰,示意她坐下,想提起胳膊来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手刚抬起来一半儿,方孟敖和明楼跟约好了似的,异口同声:“放下,不怕扯着伤口?”


    阿诚撇了撇嘴,嘀咕道:“你们俩也没好到哪去,还说我。”可是还是乖乖放下来,握了握木兰攥起来的小拳头:“傻姑娘,小哥没事儿。不怪你,别哭。”


    方孟敖装作没听见阿诚的嘀咕,走过去抱了抱木兰,对木兰道:“木兰,你先去陪你大爸坐会儿,让你小哥再休息休息。”


    木兰抹了抹眼泪出去了。


    阿诚扭过头,对明楼笑道:“大哥,你先去自己躺会儿,让我再休息休息。”


    明楼知道,阿诚是心疼自己呢。枪伤在身,不想让他一直站着。可是方孟敖站着,他不好大大咧咧坐在那里。


    方孟敖咳了一声:“孟韦,渴吗?底下熬着红枣水呢,哥给你端一碗上来?”明楼站一边儿看着,敢情阿诚不是跟谁学谁,方家人天生就流着演员的血,刚刚阿诚没醒的时候,在客房先是动之以情,发现不奏效之后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也正是眼前这个眼里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讨好自己弟弟的男人。


    阿诚笑了笑:“不渴。哥,你也有伤,别乱跑。”


    方孟敖过去胡噜一下阿诚的脑袋:“嘴都暴皮了,没事儿。这点儿小伤难不住你哥,等我给你盛一大碗上来。”说完就出去了。


    阿诚笑了笑:“哎呀,怪不得明台那么大了还爱跟大姐撒娇。让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就是不一般。”说完他扭了扭身子。明楼很有眼力见儿的走过去,也难得狗腿子了一回:“怎么,想靠着?”说完扶着阿诚的背,给他垫了垫枕头。“大哥没有把你捧在手心里吗?”


    阿诚看着明楼假装生气的样子,想起来刚来明家夜晚大哥身上洗浴液的香气,上海那天阳光明媚开遍野花的小路,削苹果划破手以后大哥给他裹上的纱布,巴黎寓所里挂的那一件蹭满了他鼻涕和眼泪的毛呢子大衣,他发烧时吃的那一盘能咸死人的炒青菜,还有大哥从他碗里挑出来的那片炒糊了的菜叶子,以及救明台那个晚上明楼揪住他领子让他和明台一起回来的眼神,觉得心里满满的:“有。”


    只是你更含蓄,还好我能自行领会。


    明楼满意的抿嘴笑了笑,阿诚问道:“对了大哥,今天几号了?出来太久在日本人那里我怕不好交代。”


    明楼坐在床边,弹了阿诚的脑门儿一下:“这次出来就是带你休假来的。机会难得,别操那么多心。下次出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这玩儿不成了,好歹把伤养好再说。”


    阿诚一听皱起眉来:“你真愿意在方家待这么久?”之前就算是去明楼堂兄明堂那里,明楼都不愿意多住,觉得一是叨扰,二是不自在。阿诚留在方家名正言顺,可是明楼呢?


    明楼点点头:“我再住三天。”还没说完,方孟敖端着一大碗红枣水上来了,明楼转过头,像是在对方孟敖说。“三天之后我先回上海。毕竟兼着两方的第一把交椅,太久不在的话于理说不过去。你先把伤养好再回上海,我在上海要见到一个健康的阿诚。我已经和你父亲打过招呼了。”


    方孟敖端着碗皱了皱眉,他知道明楼这是说给他听呢。这就是明楼最后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改变。哪怕他现在拿枪指着明楼的脑袋,他也绝不会改口。


    阿诚一听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一个挺身,方孟敖连忙上去把他给按住了。


    “不行。我是你的秘书长。上司回去了秘书长却不在,这是失职。于理也说不过去。你要是住在家里怕麻烦人家,我和你出去找酒店住,直到你也能健健康康的回上海。你要是非要回上海,那我也跟着一起回。在家里养伤也不是不行,反正大姐不在,没人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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